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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一职业过时了?他们说I am a SLASH!

2016-06-06 端传媒记者 无限宇宙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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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拥有很多份工作,却拥有一个很简单的生活。



Icy Tan。图:Icy Tan提供


出生于1989年的Icy Tan既是插画师,又是活动策划师,同时还在运营一个微信公众号。她之前生活在广州,因为怀念家乡的美食,最近搬回了老家成都。她对端传媒记者说,未来还有可能做服装设计师、绘本作者、花园园丁、幼儿园老师、驯狗师和卖凉拌菜的,因为她“真的相信人生有很多可能。”

同样是80后的鞠起是民间乐队“氪元素”的主唱,也是滚石唱片的签约歌手,同时是北京大学音乐剧专业的在读研究生,还是北京一家音乐剧公司的董事长助理。他白天在公司忙,每周有几天晚上去北大上课,其他时间就是写歌、录歌、排练和健身,并计划在2016年秋天发表一张新专辑。

居住在天津的刘春甫做了很多年的报社编辑,2015年辞职。他开了一家网店,专售日本手工食器,每月他都和妻子飞一次日本,寻访当地的瓷器家和手工艺人。他同时是一位互联网推广商,帮助京津冀地区的餐饮类商家做互联网推广,每个月都有不同的客户要接待。

在北京一家大型央企做品牌宣传的Andrea,还是在线英文授课平台“朋课英语”的发音教师。她曾在英国留学,学习公共关系专业,讲一口地道流利的英式英文,除去朝九晚五的工作,她目前每周为两个班、共计二十名学员当线上英音导师,纠正他们的英文发音。 Andrea说自己“对大千世界有无数好奇,更被世界上多民族的文化、历史和语言牢牢吸引”。

他们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斜杠青年”。

I’m a slash!

美国咨询师、专栏作家Marci Alboher在2007年创造了“斜杠青年”这个概念。她曾经在《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主持专栏“职业转变”(Shifting Careers),并出版畅销书《不能只打一份工:多重压力下的职场求生术》(One Person/Multiple Careers :a new model for work/life success)。

“斜杠”一词指英文中的“Slash”,是指“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再满足'专一职业'这种无聊的生活方式,而是选择一种能够拥有多重职业和身份的多元生活”。这些年轻人会在自我介绍中使用“斜杠”来区分不同职业,例如“姓名,职业/职业/职业”,所以被称作“斜杠青年”。

过去十余年致力于自由职业者研究的调查机构Kelly Services在2015年9月的一项调查中发现,全球约有三成的劳动人口认为自己不再局限于朝九晚五的工作模式。这项调查一共收集到美国、欧洲和亚太三大地区的5200多名劳动者的意见,有31%的美国受访者、27%的欧洲受访者和34%的亚太地区受访者认为自己拥有灵活、自由的工作性质。

Kelly Service将这些受访者分为五类,例如独立合同人——按项目承接独立工作的劳动者;自由企业主——拥有最多5名雇员、自身既是自由职业者又是企业主的企业主;临时工——通常只受雇于某段时间的劳动者,通常要通过中介;身兼两职的人——拥有一份主要的传统工作同时也兼职副业的劳动者;多元化的劳动者——拥有多种收入来源、身兼传统和自由职业的劳动者。

前三种人或许还算作传统的自由职业者,后两种就是典型的“斜杠青年”。

在一篇名为《“多重职业”成为全球新趋势》的文章中,作者Susan Kuang称,斜杠青年不仅在国外流行,中国的城市中也出现了很多斜杠青年的身影,“他们当中,有的是完全完全的自由职业者,依靠不同的技能来获得收入,有的则有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在工作之余利用才艺优势做一些喜欢的事情,来获得额外收入。”

“我认为Slash的出现,也是一种社会进步。这种进步使得人类能够摆脱'工业革命'带来的非人性化限制和束缚,让其天性得到释放,回归到人类本应属于的状态。” Susan Kuang在文章中说道。

这篇文章受到了中国年轻人的欢迎,在微信上有超过10万的点击量。有网友留言说“单一的工作太无聊啦,时间长了很容易使人丧失其他学习的能力,又觉得现在的工作没有挑战性”,“非常赞同斜杠工作者,人人都在时刻发挥和提升自我”,“让那些说你工作不专一、总想着'这也做那也做'的人刮目相看”。

“在此之前,我一直要为如何向不熟悉的人介绍自己而感到困惑,”Susan Kuang说,“现在,我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定位——I’m a slash!”

“单打独斗”更痛快

生活在中国不同城市的数位受访“斜杠青年”有某些共性:具备一定程度上的专业技能,拥有一线城市或国际化的生活经历,喜欢灵活的工作时间,注重自己内心的需求和渴望,乐于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喜欢挑战,鲜少提及晋升、职称、加薪等职场旧命题和房贷、车贷、养老等现实生活压力。



鞠起。摄:Wu Hao/端传媒


他们极其看重“自我”二字——与其充当传统企业运转当中的“一颗螺丝钉”,还不如“单打独斗”来得痛快。

居住在广州的程序员阿Lee对端传媒记者表示,他已经习惯了以“项目”为结算的工作周期。在互联网科技方面颇有建树的阿Lee不是任何一家互联网企业的全职雇员,而是“救火员”——企业遇到技术困难,请阿Lee来解决,向阿Lee付费。对于阿Lee来说,他只需要在项目中对雇佣方负责,项目结束,他就是一个自由身。

尽管这种工作方式有时候会给阿Lee带来收入不稳定方面的焦虑,但他仍然无法抗拒“自由安排时间”这一巨大的益处。他可以根据自己的身心状态调整工作节奏,并可以拿出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照顾夫人和孩子,好过全职雇员日日在公司加班的状态。

而Icy Tan认为,人只有在自我驱动的状态下才能够拥有最大的创造力。她说很少会有一整天都在赶工的忙碌状态,但只要向客户承诺,都会负责任地完成,因为接的活都是自己真心想做的。她尽量会在早上十点钟到下午四点钟保持工作状态,其他时间会花在阅读上面,并尽可能出去与人交往,保持大脑的活跃,维持最好的状态。

“因为我是一个想要体验反弹这种刺激感觉的橡皮筋,拉得越长,弹得越远。要继续向前才能把橡皮筋拉得更长,”Icy Tan说。

对身兼多职的鞠起来说,他更倾向享受做事的过程,而不是以结果定输赢。虽然生活并不清闲松散,但他认为做一个“斜杠青年”更多是因为热情。从15岁写出第一首歌后,他就认定自己今后一定要走上音乐的道路。无论是在美国读教育学硕士还是回国在北京找工作,他都会拿出一定比例的时间从事音乐创作和演出。而且,他从未将做音乐看成玩票,而是当做一份严肃的事业去经营。

时代的产物

互联网为斜杠青年创造了更多机会。他们的工作机遇不局限于其生活的城市,而是来自全球各地。例如,在刘春甫的网店购买食器的客户来自全国,甚至天津本地的客流量并不突出;鞠起在北京录好歌曲小样(demo)之后,由经纪人传送给住在台北的滚石唱片总经理段钟潭,再通过视频或电话讨论改进细节。

Susan Kuang在其文章中指出,斜杠青年是时代的产物,是顺势而为。 “在后工业时代,服务业将慢慢成为最大的产业,这包括教育、健康娱乐、文化、艺术、旅游等等……服务业与工业最大的区别就是,服务业不涉及生产,其交换的大多为个人技能、知识和时间,不存在大规模合作,很多情况下,个人甚至就能成为一个独立的服务提供商。”

刘春甫对端传媒说,脱离了传统的职业束缚之后,眼界打开了许多,以前通过工作关系结识的点头之交,如今成为了他的客户和同路人。比起之前平静如水的通勤生活,现在的节奏更加忙碌,每天出门见客户、喝咖啡,不断接受新事物的刺激,这过程更像是学习,同时收入也更理想。

财务自由是促使更多人成为“斜杠青年”的驱动力之一。根据中国咨讯平台赶集网发布的《2014 O2O自由职业者生存状况》(O2O指“线上到线下”,Online to Offline)报告显示,O2O自由职业者平均税前收入已经达到8,312元/月,超过同年上海市的平均收入(7,214元/月)。几位斜杠青年也向端传媒表示,他们的收入比同行业的全职雇员更好。

全球知名的职业社交网站LinkedIn也将目光瞄准了斜杠青年,其在2015年末推出了针对自由职业者的平台LinkedIn ProFinder。 LinkedIn的联合创始人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在他的著作《联盟:网络时代如何管理人才》(The Alliance: Managing Talent in the Networked Age)提到,与其受限于一家雇主,不如为多家雇主工作,这会带来更多的建立人脉关系的机会和新的职业发展机遇,不需要被人为的职业发展瓶颈阻挡晋升,而可以去选择获得真正符合劳动价值的报酬。

据2015年的公开资料,在LinkedIn上的自由职业者中有46%从事与艺术设计相关的职业,他们中有音乐家、插画师、化妆师等等,还有34%的自由职业者在社交媒体领域工作。同时,这些自由职业者平均从事2.1份工作。

据LinkedIn发布的《2015中国自由职业者报告》,有超过七成的自由职业者为85后。有媒体点评,可能的原因是“‘85后’思维更加奔放、自我觉醒,‘85前’多已陷入社会家庭不能自拔,个人梦想被束缚在角落”。




刘春甫。图:刘春甫提供


面包、诗与远方

也有一些斜杠青年对端传媒表示,目前经济不景气,很容易被炒鱿鱼,而多一份 53 29142 53 15535 0 0 3256 0 0:00:08 0:00:04 0:00:04 3256活计就意味着多一个机会。这是对抗内心不安全感的好办法。

刘程因为经济压力被迫成为了斜杠青年。他生活在天津,供职于一家经营矿山设备的美国公司华北分公司。 2016年初,公司将他的全职劳动合同变更为兼职雇员合同,并不再为他缴纳社会保险、公积金等费用,同时他也不能再享受班车、午餐等工作福利。

公司声称这是经济衰退背景下的经营压力所致。 “对于公司来说,雇两个兼职员工要比雇一个全职员工的成本更低,而创造的收入可能会更多。”刘程对端传媒记者说,兼职雇员的工资不到全职雇员的三分之一,更低于天津市的平均工资水平。

为了养家糊口,刘程做起了斜杠青年。得益于分享经济在中国的火热,他先注册了Uber账户,每日拿出三个小时开着家里的大众轿车做兼职司机。随后,他做起了Airbnb的房主,将与妻子共同居住的二居室拿出一间来招待全球各地的旅行者。他亦接受英文翻译的兼职工作,还帮助朋友打理在阿里巴巴平台上的男装网店。

他承认斜杠青年这个词汇听起来很美,但“谁会下班之后明明很累却还跑到街上去开Uber?还不是为了多赚些钱。”

“Slash”让刘程看到了经济环境的残酷,“这与我的父母在当年的时代背景下工作太不一样了,”刘程指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仍处在工业蓬勃发展时期,平均教育水平不高的父母一辈可以较为容易地在工厂等密集型产业找到工作,而如今,拥有大学本科文凭、英文专业八级证书和五年跨国销售经验的刘程,却很难再寻找到一份让他拥有安全感和社会荣誉感的全职工作。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曾分析经济环境对于工作性质的影响。 NBC在2011年的报道中称,斜杠青年是应经济危机而生,例如在2010年前后,“Slash”生活方式追求者的数目显着增长。

“我是为了面包,”刘程说,“不是为了寻找诗与远方。”

而刘春甫对端传媒说,做一个斜杠青年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刘春甫几乎没有工作日与休息日的概念,因为工作与生活早已融为一体。例如他每日吃早餐时,会精心拍照,发送朋友圈,因为所用食器就是自己经营的品牌。而生活的平衡感则体现在工作内容的多元化——刘春甫在社交、写作、拍照、旅行、经营网店等不同的内容中找到平衡。

这种多元化使得他对传统意义上的“成功”二字没有太大兴趣。这是端传媒访问的数位斜杠青年的共性。他们具备的某些素质可以在专业领域被称为佼佼者,然而他们却所言功利少、追求真我多。在他们身上看不到跨越阶级、向上流动的野心,也鲜少流露对于物质生活的过分贪恋。从这种角度来说,虽然他们拥有很多份工作,却拥有一个很简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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